假我韶光數十載 更將碩果獻堯天——訪陜西師范大學教授霍松林先生

霍松林
霍松林,1921年9月生,甘肅天水人。著名中國古典文學專家、文藝理論家、詩人、書法家。幼承家學,1944年,以優異成績考取重慶中央大學(后遷至南京),攻讀中國文學專業。1949年,從南京中央大學中文系畢業。1951年赴陜執教至今,歷任西北大學師范學院中文系、西安師范學院講師,現任陜西師范大學文學研究所所長、教授、博士生導師。兼任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,中國杜甫研究會會長,陜西詩詞學會會長,中國文藝理論學會、中國韻文學會常務理事,美國國際名人傳記中心終身研究員、指導委員會副主席,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第三屆學科評議組成員,日本明治大學客座教授,中國唐代文學學會副會長、秘書長及會刊《中國唐代文學研究年鑒》主編等。198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。
主要論著有:《文藝學概論》、《文藝學簡論》、《〈西廂記〉簡說》、《〈西廂記〉述評》、《李白詩歌鑒賞》、《宋詩三百首評注》、《歷代詩精品評注》、《孔穎達詩歌初探》、《〈滹南詩話〉校注》、《〈歐北詩話〉校注》,《詩的形象及其他》、《白居易詩譯析》、《文藝散論》、《唐宋名篇品鑒》、《歷代好詩詮評》、《唐宋詩文鑒賞舉隅》、《唐音閣文集》等30多種;主編《唐代文學研究年鑒(1983-1988年)》(6卷)、《中國古典小說六大名著鑒賞辭典》、《萬首唐人絕句校注集評》、《辭賦大辭典》、《中國古代文論名篇說注》、《中國近代文論名篇詳注》、《元曲精華》等50多種。
中國作家協會紀念抗戰勝利50周年時,將霍松林特列入“抗戰時期老作家”名單,頒贈“以筆為槍,投身抗戰”紅銅質獎牌。
乙未年清明時節,綠意盎然、生機勃勃的陜西師范大學校園內花團錦簇,暗香浮動。而年屆95歲高齡的霍松林先生的書房“唐音閣”里,更是春光明媚,書香襲人。
霍老是甘肅天水人,筆者供職的媒體雖然在甘肅,但并不在他的家鄉,因此,他有點疑問:“為什么要采訪我?”
“天下誰人不識君!您是甘肅人,不僅是甘肅人的驕傲,更是中國文學界和學術界的驕傲,采訪報道您是甘肅媒體的義務和榮幸啊!”
采訪就在這樣的一問一答中開始了。

采訪霍松林
霍老一邊收拾著桌子上稍顯凌亂的書籍紙張,一邊認真地看完筆者的采訪提綱,然后,開始回答筆者的第一個問題:和于右任先生的交往。
愛國熱忱燃筆底 詩豪草圣冠群倫
1944年,我考入中央大學。在大學里,在學好功課之外,還向汪辟疆先生學詩,向陳匪石先生學詞,向盧冀野先生學曲;并通過汪辟疆、盧冀野等先生舉薦,結識了商衍鎏、陳病樹、陳仁先、李宣龔等社會名流,還在當時最有影響力的《中央日報》和《和平日報》上發表了不少文章和詩詞。
一日,汪辟疆、盧冀野教授在監察院會間聊天,向時任監察院長的詩人、書法家于右任先生舉薦我,說我來自西北,才華出眾。于老很感興趣,當時就說,西北在周秦漢唐的時候很出人才,宋代以后經濟南移,西北落后了。現在是江浙財團的天下,但西北還是有人才的。汪老師乘機說:“霍松林是個難得的人才。只是他家境貧寒,讀書期間靠寫文章賺點錢補貼生活。”接著便請求于老為我介紹工作。于老馬上說:“學生做工作影響學業,你讓他來見我,我供他學費。”
汪老師回來,便讓我拿上論文剪報和手抄詩詞去拜見于老。后來,每到于老那里,談話結束,最后一個“程序”就是,于老從旁邊拿過宣紙,寫個條子給我,讓我到財務科從于老的工資中領一筆錢。于老非常節儉,批這種條子用的紙都是廢棄的邊角料。后來有人說,我要是把他這些條子都積攢起來,更有價值。有人談到此事,我說:“這話不錯,但我當時的確需要錢,所以都送到監察院的財務科換了學費。”
1949年,于老去了臺灣,再也沒有與我見面。直到1990年我收到馮國璘的一封長信。馮國璘是我的同鄉好友和大學同學,他大學畢業就到于老身邊做秘書,一生追隨于先生。馮國璘把于先生簽名的照片和墨寶隨信寄給我,簽名照片題寫有:“松林老弟于右任”。我將其視為珍寶,放在書房內,將這一份真摯的情意,永遠銘記在心里。
果然,在霍老書桌的左右上方,懸掛著于右任先生的畫像和書法作品,但見于老慈眉善目,銀髯飄飄,一派仙風道骨!
《唐音閣詩詞集》中,有多首吟誦于右任先生的詩詞,足見霍松林對于右任先生的無限敬仰。

懸掛在霍老書房的于右任先生照片
在《丁亥九日于右任先生簡召登紫金山天文臺,得六十韻》一詩中,他盛贊于右任先生:“……堂堂三原公,勛名光史冊。馀事擅書法,揮毫當座客。龍蛇入金石,鱗甲動碑碣。詩亦如其書,威棱不可遏。掣鯨碧海中,浩氣駕虹霓……”
而《星期日陪于右任先生園中消暑》一詩:“雨露難均造化私,何年始見太平時?滿腔憤世憂民意,閑坐榕陰說杜詩”,作者自注道:“時久旱苦熱,先生從天時談起,轉向人事,屢引杜詩而加以解釋發揮。計所引杜詩有《北征》‘雨露之所濡,甘苦齊結實’、《寫懷》‘無貴賤不悲,無富貧亦足’等等,其解釋發揮之言,皆不同流俗,發人深省。”師友對坐,促膝相談,其憂國憂民之情懷,于言語間自然流露而出。
在《高元白教授出示于右任翁祭其先德高又宜先生文,快讀數過,因題七絕七首》(之七)中,表達了對于老的無限思念之情:“不見于翁四十年,銀髯夢里尚飄然。遺文讀罷興百感,應建殊功慰昔賢。”



